第064章 送君千里终须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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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读书 www.kudushu.la)    转眼已经到了三月下旬,阳光显得更加灿烂,万物开始生长繁衍。时不时到来的春雨,更为这些生命的生存增添了必不可少的水源。

    江火在院子里的秋千上荡来荡去,思量着杂乱如麻的问题。

    自从上次跟鹿辕一起喝酒大醉之后,她便恢复了正常,不再整日以泪洗面,亦正常地吃饭睡觉。只是,不再像以前那样喜欢说话了。整个人沉沉闷闷地坐在那里,可以足足坐上一天。

    学校那边,苏文已经给她办理了退学手续,因此她也一直没有去学校上课了。只是其中有一天,跑到外操场的栅栏那里,跟姜琦叙叙旧,聊了聊天。

    话题无非就是对过去的淡忘以及对未来的展望。姜琦一直都是个乐天派的女孩子,说话从来都带着乐观积极的心情,看待问题也从来不悲观绝望。

    而江火则是恰恰相反,看待问题,总是喜欢用先入为主的悲观情绪去铺垫。任何事情,她都会以最坏的情况来做打算,从来不奢望什么好运气的事情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但没想到,两个性子相差这么大的人,却偏偏成了好朋友。

    如今高一(12)班的所有学生都知道,江火退学了,至于原因,却不是很清楚。班主任只是说,因为身体状况,不能跟上班级授课的进度。加上江火本身住院的事情,同学们也只能对此事报以怜悯。毕竟,能够在这个班级里学习,怎么说都算得上一件令人自豪的事情。

    如今,江火独自在院子里,反复思忖着姜琦的话。当日江絮的话语,不由自主地又回荡到她脑海中。

    “是啊,火火,去吧,外面的世界,还有很多我们不知道的。”姜琦当时,隔着石柱子,一本正经地劝说她,“你知道,对于很多孩子来说,高考也是这样的踏板一样。我们如果有能力出去,就一定要出去好好看看。且不说祖国的大好河山,就是这个柳宁,我们都还要很多地方没有去看过。”

    江火记得她的眼神,那是一种憧憬和羡慕的情愫,带着希望,带着信心和对未来的渴求。

    “去吧,火火,等到我们都毕业的时候,你再回来。那个时候,我们一定都能给对方带来惊喜。”姜琦依旧是那么乐观积极,鼓励着她。

    “那高考呢?”江火却是有自己的担忧,她曾经答应过外婆,在高考里要考个好成绩。可是如今,如果真的选择离开了,还有机会回来参加考试吗?她不能这么放弃,明明已经快要过去一学年了。

    “两年之后,你再回来,跟我们一起参加高考就好了。”姜琦却不似她这么忧心,“放心吧,高考报名的时候,我通知你。去吧,加油!我在柳宁等你回来!”

    经过这一番交谈,江火觉得自己动摇了。思考再三,她最终同意了。

    有什么好留恋的呢?是啊,她问自己。如今外婆也不在了,原本唯一特别留恋不舍的人,都已经不需要自己的这份留恋了,她还有什么理由继续留在大舅家?

    叹口气,江火站起身来,拿起手机,拨通了那个号码。

    “芸儿?”苏文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沁人心扉。

    “嗯,我,同意了。”江火艰难地吐出几个字,感觉这耗费了她所有的勇气一般。

    “真的吗?那真是太好了!我立马就叫人准备,我让司机先接你来成都。”苏文的声音显得有几分激动,他本来并未抱着太大的希望,打算如果不成行,给江火换一个学校也是好的。换一个环境,换一个心情,能让她稍微开心一些。却没想到,第一个方案最终还是得到了她的应允。

    这是他这么多年来,一直希望看到的。他希望送江火去美国留学,学成归来之后,在公司里先跟着他上班。等到一切都熟悉后,打算把手中的大部分股权转到江火身上,以此来弥补对她们母女的亏欠。

    男人经常是这样,以图用自己的金钱来弥补过去对别人曾经犯下的伤害。有时候,却没有思考过,这样的弥补,对方会不会接受,这样的弥补,算不算得上真正意义上的补偿?

    江火挂了电话,给姜琦发了个短信。这个时间点儿,估计他们还在上课了。她本来打算明天跟大家道个别再离开的,没想到苏文这么着急。

    舅妈早就把她的行李收拾好了,倒不是催她离开,是江火自己要求的。两个人一边收拾行李,一边说着最后的离别话。舅妈待她很好,视如己出,她也明白。但两个人都清楚,终究不是亲生的。

    舅妈也很知道分寸,即便是亲生的孩子,都有远走高飞的一天,何况江火还不是。自己跟她再怎么亲,也隔着一层血缘关系。不是亲生的,终究敌不过亲生父亲。

    她叮嘱再三,要江火好好照顾自己,尤其是要注意身体,哪怕是有点儿小病,也要及时去看医生,千万别拖着。

    江火只是一个劲儿地点头,铭记于心。她眼泪汪汪地看着这个妇人,照顾了她五六年的妇人,说舍得,那是骗人的。即便不是亲生的,却比亲生母亲还要好。

    “火火,这么快走么?”舅妈提着行李,站在院子门口,皱着眉头看着她,“要不吃过饭明天再走?”

    她的语气里带着试探,没有丝毫的强求,更多的是关切。她知道,苏文跟江火这对父女,终究是会团聚的。而这两个人做事,都如出一辙的固执。打定主意,谁也劝不了。

    “嗯,他说让司机来接,舅妈你就不用为我忙了。这么多年来,一直没有好好的谢谢你。这次,我要走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真的要对你说一句:谢谢!”江火说得动情,眸中的泪水哗地流了出来。她一把抱住妇人,温暖的柴草香味淡淡漂浮。那是一个家庭主妇常年在厨房忙碌之后,所留下的痕迹。

    “到了外面不比在家里,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千万记住了。”舅妈替她擦去泪水,心疼地抱着她,“要是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就打电话回来,跟我说,或者跟你絮姐说,千万别闷在心里。你要记住,我们永远都是一家人。”

    江火连连点头,泪水更似决堤的江水,汹涌而出。她紧紧抱着这个女人,那种母亲般的温暖,流满全身。这么多年,如果没有这个人,她甚至无法想象自己的生活。是的,都是一家人,即便不是亲生的,却也有着浓于水的亲情。

    两个人在院子里坐着等了半个小时,便听到了鸣笛声。一个穿着黑色西服的人走了下来,带着眼镜,看起来十分沉稳。他径直走了过来,对着两个人行了一礼,点点头,提过江火的箱子。

    “小姐,请上车。”司机很礼貌,声音很温柔,跟苏文如出一辙地彬彬有礼。

    江火一步一回首,恋恋不舍,牵着舅妈的手一直不忍松开。

    “去吧,乖孩子,我们会等你回来的。”舅妈笑着对她说,松开了手。

    “嗯!”江火狠心,点点头,擦干泪,迈步走出去。

    刚到门口,却是硬生生在车门前停住了。那样熟悉的气息,似乎牵动着她的心跳一般,她感受到一道刺眼的目光射/来。

    “火火!一路保重!”隔着长长的一截路程,姜琦一边挥舞着手臂,一边扯着嗓子大吼。

    江火看到那抹身影,心头温暖,使劲儿点点头,亦朝对方挥挥手。

    “放心吧!快回去吧!我会照顾好自己的!等我回来!”此刻,她将自己所有的脆弱全部收敛,只留下最坚强的一面,展示给她最爱的人们。

    姜琦依旧站在那里,嘴巴张张合合,还在说这什么,却因为距离遥远,来回有车过,听不真切。

    “走吧。”司机开了车门,很礼貌地请她上车。对于这样的离别,在他这个年纪的人看来,不过是人生百态中最常见的一态罢了。

    江火点点头,又对着姜琦遥遥地挥了挥手,最后钻进了车里。

    随着发动机发动,轿车漂亮地打了个弯儿转了过去,朝着与姜琦相反的方向驶去,越来越远。

    江火不舍地回头望去,却看到那人影,越来越小,最后消失,完全看不到。苦读书 www.kudushu.l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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