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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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着大娘进了厨房,我便回到了院子里跟彭朔他们坐在一处。随手拿起个梨子咬了一口,嗯,真甜!

    不经意瞥见明雨在看我,还笑的一脸不怀好意。

    “你脸抽筋儿了?!笑的真难看!”

    明雨嗤鼻,“小丫头不害臊!小小年纪就想着嫁人了?羞不羞?!”

    我一愣,随即恍然,“你个招人烦的明雨!净不学好!偷听别人说话?你怎么那么缺德啊?!”

    “谁偷听了?!你们说话也不背人,声音那么大,想听不见都难,当我爱听呢?!”

    “强词夺理,你要是不想听,自是有一百个法子,谁还能强迫你听不成?!分明就是故意偷听!偷听不说,还拿来打趣我,你果然是个心眼儿坏的!”

    “哎,你讲不讲理啊?!又不是只有我一个人听到,你干嘛盯着我不放,侯爷也听到了啊!你怎么不说……”

    “够了!”彭朔突然出声喝叱,“整日里吵吵嚷嚷的,烦死了!”

    老大发火了!我们这些小兵自是不敢再造次,乖乖的闭了嘴。

    悄悄看了看彭朔的脸色……咦?怎么黑的这么厉害?真生气啦?!没道理啊!平时我们几个不就是吵吵闹闹嘻嘻哈哈的么!有时候他自己还凑趣插上两句呢!不是早都习惯了吗?今个儿这是怎么了?哪里惹到他了?这么不高兴的样子。

    我这样盯着他看,他自然是有感觉的,换做平时肯定是要么似笑非笑的瞟过来一眼,要么气急败坏的瞪过来一眼!可是今天竟然直接别过脸,一副不愿看到我的样子。

    “…………?!”

    什么情况?我有点儿懵!

    询问的看了看星元,他一向最会揣摩这位小爷的心思了,问他准没错。谁知得到的竟然是他略带责怪和叹息的眼神。

    这下我更懵了!我到底哪里得罪这对主仆了?怎么一个两个的都给我脸色看啊?!

    “侯爷”小心的试探着问道,“您哪里不舒服吗?是不是刚才那口苹果吃的犯了恶心?要不我去厨房让大娘冲碗蜂蜜水给你……”

    我话说到一半,彭朔突然转身狠狠的瞪着我,吓了我一跳,差点儿被自己的口水给呛到。

    “是,不舒服,我哪都不舒服!不舒服的很!哼!回府!”说完噌的站起身,转头就走。

    “……??”

    这这这这……谁能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个情况啊??

    明雨跟星元见自己主子一甩袖子走人了,自然是紧忙跟上,亦步亦趋,大气都不敢出。可怜我这个搞不清楚状况的立在原地傻了眼,不是说好吃了饭再走的吗??怎么突然就变卦了?!

    回过神来,我赶紧追了上去,“爷,怎么说走就走了,不吃饭啦?”

    彭朔一个急刹,猛的转过身,“怎么?不想回去?乐不思蜀了?是不是觉得外面的花花世界比府里的死气沉沉好上百倍,恨不得永远不回去了才好?你要是真这么喜欢呆在这就直说,爷成全你就是了!用不着等什么三五年,现在就可以放你出府滚蛋!你爱哪去哪去!爱干嘛干嘛!”

    被这么莫名其妙的一顿吼,我这脑神经更是噼噼啪啪的又断了好几根。这家伙犯什么病了?他瞪着我的小眼神……怎么这么诡异呢!

    “侯爷……你怎么了?”我呆呆的问。

    彭朔眉头皱的更紧了,别说蚊子了,我看就是只马蜂都能夹死。

    他面目狰狞的盯着我看了好一会,最后狠狠撇过脸,转身继续往外走,“回府!”

    星元冲我打眼色,明雨拽了下我的袖子,示意我赶紧跟上。我懵懵懂懂的好像意识到了什么,却又抓不住重点!最后只能是觉得,彭朔这家伙——真是莫名其妙!!

    只是现在不是我发呆的时候,赶紧跑去厨房,“大娘,快别忙活了,看来今天是不能在家吃饭了!”

    大娘惊讶,“怎么了这是?不都说好了吗?!”

    “是啊!本来是想着时间充裕,在大娘这儿吃了晚饭回去也是来得及的!可是我们几个刚才点了一下采买的东西,发现侯爷特意交代让买的纸笔给忘了!这可了不得,我们得赶紧去东街,晚了怕店铺打烊。这差事儿要是办砸了我们几个可就麻烦了!”

    唉~!看看我现在这功力!谎话张口就来,脸不红气不喘的!

    大娘听我这么一说,也着急了,“哎呀!到底是小孩子,怎么这么不仔细?侯爷交代是事儿都敢这么不认真?!”

    我心里着急,怕在里面耽搁久了又惹那小霸王不耐烦!话刚说完便急急忙忙往外走。大娘跟嫂子也放下手里的活跟了出来。

    大门外,彭朔已经上了马车,明雨星元一边一个坐在前面,显然就等我一个了。

    站在门口依依不舍的跟大娘道别,“大娘,我走了,以后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再来看你,你进京我恐怕也送不了你了!”

    大娘眼圈发红,不舍之情溢于言表,“傻孩子,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总有再见的时候,别难过了,快上车吧!侯爷交代的差事可不敢耽误了,以后可要长长记性,这么重要的事儿哪能说忘就忘了!”

    我心里难受,鼻子发酸,眼泪马上就要忍不住了,“大娘,我肯定会想你的!怎么办啊!”

    “唉~!快别说傻话了!赶紧上车吧!”大娘边说着边推着我上了车。

    上车之后也没管一边黑着脸的彭朔,我赶紧掀开窗帘,伸出脑袋看着大娘。

    大娘正偷偷的试着眼角,见我又从车里伸出头,笑骂着,“行了!你苦着张小脸儿干什么?!别弄得跟生死离别似的!”

    “什么生死离别!大娘莫要乱说,……你上了京城之后,可别忘了回来接我啊!”

    “知道了!忘不了!快别耽搁了,赶紧走吧!”说着就伸手把我的脑袋推回来,将窗帘挡好。

    坐在车里隐约听见大娘小声拜托明雨和星元平时多多照顾我,两人应允。然后大娘又说了几句什么,声音太小,听不清楚。没一会,就听明雨“驾”了一声,车子缓缓向前行了起来。

    我忍着不让自己再钻出窗外,怕看见大娘不舍的眼神,怕自己忍不住哭出来。

    回去的一路上,谁都没有再说话。我心情不好,自是不想说话的!彭朔自从上车就一直板着脸,一副神鬼莫近的模样。外头那两个也消停的很,一声不吱。

    这一路真是安静的出奇,跟来时的热闹相比,处处彰显着一股‘乘兴而来败兴而归’的低糜之气,好不压抑。

    只是这要怪谁呢?!今天这事儿明显是彭小侯爷无理取闹,害得我跟大娘难得的一聚就这样潦草收场,人家还有好多话没来得及说呢!

    结果他还给我摆臭脸!哼!侯爷了不起啊?主子就能不讲理啊?你不爽了就拿别人撒气,我还不爽呢!我找谁去?!愿意生气你就生去吧!想让我再像以前一样陪着笑脸的哄你?没门!不惯你毛病!嚣张跋扈的大少爷什么的,最讨厌了!都给本姑娘退散,退散~~~~~~!!!

    接下来的日子里,整个欣园都笼罩在一种诡异的氛围里,人人都感受到了一股前所未有阴冷之气漂浮在欣园的上空!而这股阴冷之气的来源,就是他们主子那张一天比一天冰冷阴沉的俊脸,很显然的——这位爷最近心情不怎么好。

    所以这段时间大家都很聪明的安安静静用心做事,谨谨慎慎轻声说话,夹着尾巴小心做人。没有必要绝不出现在主子方圆百米范围之内,珍惜生命,远离侯爷!

    对此项全园发起的自我保护运动,我表示,应该积极响应。于是乎,我也尽量躲着那位大神,能不露面就不露面,即使不得不露面,也尽量减少露面的时间。能一分钟解决的事情我绝不用一分零一秒,工作效率前所未有的高,对此我表示很满意。

    只是有人好像不满意,比如彭朔,再比如明星二人组。

    每次我匆匆而来匆匆而去的时候,彭朔的脸都会更黑更冷一分。然后明雨和星元就会用无比幽怨的目光看着我!长此以往,在这种注目礼的日夜摧残之下,我突然顿悟了——我恐怕是马上就要被赶出欣园了。

    很明显的么,彭朔是没看到我不高兴,一看到我就更不高兴!总归是我的存在让他不高兴了!所以我推断,我很快就可以回咏春园了。哦,姐妹们,我秦小叶又回来了!张开双臂迎接我吧!!

    既然想通了,那我也就淡定。主子不想看到我,我就离他远点儿!有事没事都不往跟前儿凑,能躲就躲,不能躲想办法也要躲。

    抱着这种替主子分忧,为主子着想的忠仆心理!我偷懒偷的心安理得,经常三五日不照他的面儿!反正他又没叫人传我,证明他也是不想见我的,可见本人此举是多么的明智。

    只是偶尔听说,这几天侯爷的脸更黑了。

    嗯,那我就更不能出现在他面前了,否则只会是没有更黑,只有更更黑!

    整个秋天就在这种人为释放的低气压中翻过了!当第一场雪来临的时候,我正站在云庄外的青石路上,拉着春喜的手,恋恋不舍,依依惜别。

    “没想到,这么快就要离别,也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再见面了!我真舍不得你们!”

    我笑着看着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今天是春喜离府的日子!她十三岁进府,一待就是五年!本来也是打算到了年纪就随府里的安排,配个家丁,此生就在云庄终老了。谁知上个月突然有人找上门,说是与她从小定亲的未婚夫!叫牛二。前年去春喜家里商议婚事,没想到被告知春喜已经被家里卖了,那牛二当时气极,将春喜家大闹了一通,最后放话,“春喜即是跟我定了亲,就是我牛家人!既然你们狠心将她卖了,那么从此后她就和你家没关系了!我自是天涯海角也要寻她、娶她的!她就当没你们这爹娘了。”

    然后就是长达两年的千里寻妻之路!终于几经辗转找到了云庄,最后有情人终成眷属。

    此番佳话这一个月以来已在云庄内广为流传。宝清姑姑怜惜这对苦命鸳鸯,不但分文不收的还了卖身契,还做主给了一份为数可观的嫁妆!一时间,各园上下,人人称羡。

    多美好的故事啊!就这样在我眼前华丽丽的上演了,直到现在我都还有些云里雾里,被她们的幸福晃的眼花。

    “真羡慕你,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春喜,你一定会幸福的,我祝福你!”今天来送行的只有我一个。因为是上午,大家都要干活,实在抽不出时间,就由我这个不招主子待见的闲人全权代表了。

    春喜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她身后站着高大腼腆的牛二。我对着这个老实憨厚的小伙子笑着道,“姐夫以后可要一直对春喜这样好哦!可不许欺负她,要知道这整个云庄都是她的娘家呢!要是你敢欺负她,我们可不饶你!”

    春喜俏脸一红,“死丫头,乱叫什么,哪个是你姐夫?!”

    “呵呵呵……这不就是早晚的事儿么,宝清姑姑可是连嫁妆都给了你的,怎么,你想反悔啊?!”

    牛二在一边脸憋的通红,却十分坚定认真的道,“小叶妹妹放心,我一定会对春喜好一辈子的!”

    春喜脸更红了,伸手掐他,“傻子!她拿咱俩逗趣呢!偏你还上当!”

    “哈哈哈……”我十分不给面子的大笑起来。

    牛二红着脸又道,“可是我说的却都是心里话。”

    春喜一下子臊的别过脸去,红着脸小声嘟哝着,“什么时候学的油嘴滑舌的!”

    我静静的看着他们,慧心的笑着。

    目送着他们的马车渐行渐远,我相信,那一定是通往幸福的方向。原来这个世界还是有幸福的存在、有爱情的存在的,那么,是不是说,……我也可以期待一下呢?

    突然想起大娘的话——“等你出府了,大娘一定给你寻个好婆家!”

    忍不住微微轻笑,不管怎样,有期待总是好的!婆家啊!爱情啊!多么有爱啊!

    雪花渐大,静静的将整个世界粉刷的一片白茫茫,亮晶晶。

    站在原地,我突然又有些怅然!春喜的幸福自然的令人羡慕的,可是却不是谁都可以得到的。那得上辈子积多大的德,这辈子才能走了这么大的狗屎运啊?!就从这个秦小叶从小到大的悲催命运这点来看,实在是让我不敢轻易妄想啊!!

    更何况如今眼前还立着这么尊大神——彭朔!更是搅的我抓心挠肝!

    生活如此闹心,爱情不要也罢。

    这段时间彭朔的不寻常我当然不是一点都没所觉的!如果连一向一根筋的明雨都看出了其中的猫腻,我要是再什么都不知道的话,那也显得我太蠢了点儿不是?!就是因为有所觉,甚至更早的时候就感觉到了那么点苗头,所以我现在才不得不装傻充愣啊!每天看着星元用责怪的眼神看着我,明雨用批判的目光瞪着我,谁能知道我心里有多难受?我也不容易啊!我知道装傻充愣是不对滴!可是我有什么办法呢?这是目前我能想到的最好的法子了!不然要我怎么办呢?接受他吗?!先不说他这么点儿大的孩子是不是真的懂得什么是爱情,就单论他的那个身份,就绝对让我敬而远之了,难道还真让我做通房丫头啊??!!拜托,饶了我吧!!

    无论如何这段时间先装装傻糊弄过去再说,说到底彭朔也才十五岁,初中生一个,心智还不成熟!他眼里的喜欢最多也就是看着顺眼,有那么点好感罢了!对于这一点,我想我还是了解的,毕竟我也算是过来人嘛!想当初,上初中那会儿,哪个少女不怀春!哪个少年不动情!结果呢?再过个几年,上了大学,步入社会之后,谁还记得那些青春年少的懵懂心动啊!早恋啊什么的,那都是浮云啊浮云!

    所以,我近期的阶段性任务就是——从他的视野中淡出!从而促使他慢慢的把我这个原本就不怎么起眼的小丫头忘了!然后,他就会转移目标,盯上别的丫头,比如说映红啊什么的!那我就彻底圆满了。

    想法固然是好的,只是事情能不能按我所预期的那样发展,却实在不是我能控制得了的了。不过走一步算一步吧,至少到目前为止,一切还尽在掌握。反正我早都想好了,事情要是真到了最糟糕的地步,大不了就挑明了好了!就直接说我不要当什么通房丫头,打死不干、宁死不从!这样一来,以我对彭朔的了解,应该是不会太为难我的!顶多一气之下把我赶出府去眼不见心不烦。至于像什么霸王硬上弓神马的……?!!以他的骄傲,肯定是不屑为之的,这点我还是比较有把握。当然,最好还是不要走到这一步,毕竟在云庄待了快两年了,多少还是有些感情的,要是真的就这么被赶走的话,心里肯定是不舒服的!毕竟在这里好吃好喝的生活乐无边,不到万不得已,谁乐意走啊!

    唉~!所以啊!这事儿还真是苦恼啊!!苦读书 www.kudushu.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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