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读书 www.kudushu.org) 【病】
结婚，与相爱的人长相思守，是很多人梦寐以求的幸福生活，爱与幸福，对于人类而言，需要证明真实而否，根本就无所谓意义。对于渺小的生命来说，一瞬间的幸福，已经够了。
只是有很多东西，我们根本难以预料。命运的捉弄魔术，总会令观众开怀大笑，是的，嘲笑。
布置得梦幻的教堂，白色的细布弄成浪漫的花芯，加上粉色的玫瑰洒满红色的地毯，让人觉得这是一场唯美的婚礼。
布施台上的神父，面色严肃地打开圣经，大声宣读：
“主啊,我们来到你的面前,目睹祝福这对进入神圣婚姻殿堂的男女.照主旨意,二人合为一体,恭行婚礼终身偕老,地久天长，从此共喜走天路,互爱,互助,互教,互信;天父赐福盈门;使夫妇均沾洪恩;圣灵感化;敬爱救主;一生一世主前颂扬。”
“东方梦,你是否愿意这个男子成为你的丈夫与他缔结婚约?无论疾病还是健康,或任何其他理由,都爱他,照顾他,尊重他,接纳他,永远对他忠贞不渝直至生命尽头? ”
“我愿意. ”
“龙傲天,你是否愿意这个女人成为你的妻子与她缔结婚约?无论疾病还是健康,或任何其他理由,都爱她,照顾她,尊重她,接纳她,永远对她忠贞不渝直至生命尽头? ”
“我愿意. ”
……
圣洁的基督像前方，美丽的女子与英俊爽朗的男子正一脸幸福地等待对方的回答，他们知道，这一刻将会是永恒，这一瞬将会是不灭、
不过……幸福总是伴随着哀伤的。
一名脸色苍白，身穿白色病人服的，一头黑色长发洒落胸前的病态少年，脚步阑珊跑到教堂前方，正当他焦急地想冲进去的时候，却被一块石头绊倒，摔倒在地上。
血，被地面的石头划破的口子，从与那雪白皮肤上逐渐流出，滴落在地面的血红，碎成一片片灿烂的花骨。
就在这时，少年听到了——“在此，我宣布，你们两人正式结为夫妻。”
“不要！”
少年只觉得大脑一震，想立刻冲进教堂，却在把门推开的瞬间，被两个身穿黑衣的大汉抓住，并打晕了他。
“龙卫十，发生什么事了？”正与美丽的少女交换完戒指的龙傲天，听到门外的发出的奇怪声音后，不由得低声问道。
这时，从门缝之中伸出一个头，正是其中一个黑衣大汉，只见他摸了摸脑袋，笑道：“没有什么，大少爷，只是有一个蟑螂而已。你和大嫂继续啊，不用管我们。”
“哈哈哈……”教堂中的宾客听到后，不由得笑了起来，就连龙傲天旁边的少女也不由得娇羞地笑了笑。
“真是的，这群家伙……”
而当婚礼处欢声笑语的时候，教堂的后方，一个小黑屋之中。
病态少年，被人绑在椅子上用布条捂住嘴，想挣扎求救却无力施为。
突然，小黑屋的房门被人打开了，一名身穿白色西装，带着灰色墨镜的男子，走了进来，只见他用轻蔑地眼神看了看椅子上的少年，皱了皱眉问道：“就是这个小子吗？”
“南宫少爷，您来了。”一名黑衣大汉恭敬地点了点头道。“您打算怎么样处置他？”
“这小子一天到晚缠住小梦，而且还曾经打伤我的兄弟，对小天来说，是个麻烦。干脆……”
“你这个禽兽，快点放开我，我要去见小梦姐姐！”病态少年终于把口中布条吐出，大声嚷叫道。
“小梦是你叫的么？真是不知好歹！”男子冷笑一声，像是想到了什么，对着身边的大汉低声说了几句话，然后等到大汉出去，小黑屋里只剩下他和病态少年后，突然叹了一口气。随即他嘲笑道：“实话告诉你吧，是小梦叫我来处理掉你的，她觉得你很碍事，以前不过是可怜你的而已，她根本就不爱你，以前做你的姐姐不过是想玩弄你，帮助小天夺得你的音乐室而已，现在……”
“胡说，我不相信小梦姐姐是这样的人！”病态少年突然恶狠狠地道。
这时，黑衣大汉从外面走了进来，取出一份白信封装的文件，交给男子。
男子走到病态少年跟前，把文件洒落到他眼前，冷笑着，“你还不相信么？”
飘洒到满地的文件，在小黑屋中犹如雪花，一片片，一点点冷住了少年的心间。
因为上面，是他签名了的《关于愚鱼梦想音乐工作室的最高责权转让书》的合约，转让人当然是写上了“东方梦”的名字。而且少年还看到了在这份合约书的后面，还有一份东方梦转让他的音乐室给龙傲天的合约。
“不……不可能的！我什么时候……”
少年一愣，随即一脸的不可置信。“明明……”很快，他想起不久前，在医院的病房之中，那位美丽动人的少女在他眼睛受伤看不到东西的时候，让他签了两份据说是手术文件责任书的东西。
“哈，真是可怜啊，估价数百万的音乐室一朝失去……”男子摇着头，叹息道。
原本还在发愣状态的病态少年突然尖叫了一声，不顾椅子的重量让身体奋力向前一撞！从头部的重击让南宫姓的男子一下子被撞倒在地上，而病态少年也因此重重摔在地上。
被旁边的黑衣大汉扶起的男子则是双目怒色，满脸狰狞。墨镜的跌落，让他的脸上多了几分野兽的疯狂。
“臭小子，你竟然敢撞我南宫卿！你不怕死吗？”
“哈。”一声轻笑让男子注意到倒在地上的少年脸上的讥讽。他似乎在说，死算什么？
本来就是黑道公子，因为被龙傲天收复后金盆洗手的南宫，立刻记起了以前被人羞辱过的事情，脸上不由得浮现出了一丝的诡异。
“是吗？你不怕死，很好。哈哈哈，阿四，叫十三和十五那几个人进来。等下，你就会明白，死是一件好事了。”
南宫卿轻轻挑起嘴角，那上浮的寒芒，让病态少年不知道为何打了打冷颤。
过了不久，四个暴露着上身的肌肉大汉走了进来，他们身上有着为数不少的伤痕，不知道是战争的遗物，还是火并的结果。
只是知道，他们的目光在看向病态少年的时候，充满了…….品味。
“你们不是说，很久没有品尝到男人的味道了吗？那小子就是你们的了！”
南宫卿突然口出惊人之语，他的话让病态少年一愣，随即那四个壮汉满脸笑容地走了过来，控制住病态少年的身体，并准备脱掉他的衣服……
“不！不要！”
病态少年立刻明白了什么，不由得挣扎了起来，但那都是徒劳的，很快，一声惨叫，两声惨叫，三声……
血红沾染了衣服，但噩梦并没有结束。
“对了，我最近从龙组那群人的手中得到了什么真理结社被攻破后留下的实验药，虽然副作用不明，不过fa 情效果却是一流哦。嘿嘿，正好，你可以试一下。说不定会更多有趣。”
等到他们完事后，才重新进来的南宫，掏出一根注射器，用迷死无数女人的微笑，愉快地说道。
“你……你这个变态！人渣！”
“哈，很快，你就知道谁无耻变态了。”南宫毫不在意地说道，同意示意旁边的四名肌肉男按住少年，随即狠狠地把针筒刺入少年的身体。
细致的针口刺破血肉的美丽之色，让南宫不由得舔了舔嘴唇。“真是美丽的颜色，好了，你们继续吧。”
“不……不可以这样！嗯！”
意识逐渐迷离，在他逐渐没有知觉的时候，他听到了屋外，传来了熟悉的嗓音。
“卿，我的弟弟的事情处理好了吗？”是他那所谓关爱他的姐姐，东方梦。
“小梦，你放心，已经办好了。现在他们应该……我想你的弟弟会很快乐的……”断断续续的声音是南宫卿的话语。
“那就好了，虽然很对不起他。既然这样，我就先走了，我等会还要和傲天回去拜见父亲和母亲他们。”
姐姐，原来……你真的是这样想的么？
“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他的！”
东方梦的声音逐渐远离，不知道过了多久，是一小时，还是一天，还是一个月，小黑屋的门再次打开，那南宫不知道何时走到病态少年的耳边，他的身边还跟着数个身穿白大褂的人，只听他轻声说了那么一句，“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哦，原本打算免试录取你的香港中文大学在收到我用你的手机发的“你的变态照片”后，很快就在网上公布了取消你入学资格的通知书呢。哈哈，是不是很有趣？”
听到这句话后的病态少年彻底陷入了昏迷。疲倦的身体，经不起数次的打击。少年的泪水，无声地滴落。
“哈哈，等会还有更有趣的呢。”南宫诡异地一笑，然后用眼神示意身后的白大褂。
数名看似是医生的人物，戴着口罩，拿出尖锐透着寒光的，准备走近少年的身边。
不久之后，身体再次被一阵剧烈的疼痛弄醒。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穿上了衣服躺在小黑屋里，鲜血也被清洗干净，绳子什么的已经被解开，而且南宫卿和那些黑衣大汉已经离开。旁边还整齐地放了一扎醒目的红色纸币。
原本还茫然失神的少年，像是看到了什么恶心的时候，愤怒地用手抓住那些红色的纸片，狠狠地撕开它们。
一片片的红色，犹如一点点血色，从心脏破开的口子流出，那一声声的跳动，快速而又缓慢。愤怒，怨恨，不甘，悲伤，数种情感涌上，让他不由得抽泣了起来。
“我……我不能像个女孩。她说，我应该……”
像个男子汉一样活着。
想起这句话是那位东方梦告诉他的少年再次愤怒了起来，无处发泄的他狠狠地咬住了自己的手臂，他不安，他不满，他不甘，但都不及这一份悲伤让人崩溃。
用力的撕咬，大力的咬住不放，像是咬住仇人的头颅，直至手臂上传来火辣辣的痛感，他才像满足了什么般，松开口。
这时候，他还看到了南宫卿给他留下的信。
“不要再接近东方梦和龙傲天，不然你的父母可就……对了，我还给你留了一个惊喜，你看还满意吗？”
以为惊喜就是那一扎纸币的少年，再次愤怒地撕开信封。然后不顾一切地想抓起可以扔，可以砸的东西，不过，他没有想到此时的身体极为虚弱，稍微一动怒过度，便感觉到一阵无力。
突然，他的下体传来了钻心的痛，就像是被人狠狠割下一刀。
难道——
少年像是想到了什么，双手颤抖着，不安地缓慢伸向下体……
空荡荡的下体，平坦得伤人，也撕裂得吓人。
“他……他们竟然！”吓得面无血色，吓得心脏猛地一顿，少年只觉得这一切都不过是幻觉，他昨天明明还躺在病床上，明明一切都是美好的，却在今天变为了噩梦。
命运，这是命运，还是——
恶鬼！
他再次尖叫了起来，像是在发泄心中的不满，像是在讨厌这个自己，像是想驱赶出自己身上的病态！
但这一切都是徒劳。
他无力对抗。
哭与笑的泪，从脸颊流下，无能为力，让他失魂，
不知道，他是何时回到住处，医院，他没有回去。在刚才，他受到信用卡过期的短信，他已经没有钱支付了。
躺在床上，闭上眼睛，这一切都是梦，他想这样催眠着自己，但火辣辣的疼痛，从下体两处传来的刺痛，立刻把他打回现实。
触摸到下体，像是想到了什么令人恶心的事情，少年不由得吐了出来，吐出的不仅是污秽，还有什么都不剩的血液。
血……血……朦胧的血色，让他再次脸色发白，他又想到了不久前发生的事情，自己的身体被人……
突然间，痛苦的心情没有过去，从骨头处传来的疼痛，却加倍而来。
这是什么？他有些惊恐地发现自己不能动，不，不到如说是一动，就可以感觉到整个骨架碎开的痛苦。
“啊！”
从骨头到内脏，从皮肤到血肉，少年的身体有如被人捏扭般，像是在变形，但实际没有变形。
痛，这种痛，比被人强更痛！让他产生了就这样死去多好的想法。
为什么……为什么……好想死！
好想……去死！
死！
但越是这样想，身体越是痛苦，反而意识却越是清醒。像是要他好好感受，好好明白这人世间最折磨人的疼痛是怎么样，把人的骨头一块块压缩，一点点磨砺，把人的血肉一滴滴抽干，再一点点注入。
“啊啊啊啊！”
他再也忍受不了了，用仅剩余的力气，把床边的头灯狠狠地打在自己的头上。他再次失去意识。
……
等到他再次醒来的时候，窗外已经出现了一丝晨曦。他昏迷了十五个小时。
醒来，与没有苏醒，对于他已经没有差别了。
“我原来还活着吗？还不如就这样死了。”他看着天花板，笑着不知道对谁说道。
失魂落魄地站了起来，他没有发现自己的身体竟然感觉不到了疼痛，似乎昨天受到的痛苦已经全好了。
像是习惯，少年慢慢来到了浴室，扭开的花洒，喷出冰冷的水花，清澈的水沾染他乌黑的长发，透明的水珠在变得雪白的肌肤上闪出晶莹的光华。早上遭受到冷水的刺激，让他整个人清醒不少。
但随之而来的是，厌恶与恐惧。闭着眼睛，不敢去看下体，不敢也不愿去触摸下体。似乎那是一块丑陋的印记。
“南宫卿，我恨你。龙傲天，我恨你。东方梦……我……恨你。”
但无力的现实，让这份无法宣泄出的恨意，更为剧烈，忍受不了的苦闷让他一把摸向下体，用尽全身的力气像是想把那丑恶的手术切口弄烂，弄破，再次让痛苦溢满自己的心胸。
但随之而来的触电感，却让他神色一变。
“这是……”原本丑类的手术切口，竟然在一夜之后变成美丽完整的细缝，就像是命运的玩笑。
“不可能！”
不可思议，整个骨架缩小了，曲线柔和了起来，体毛竟然脱落了，而且睫毛长了不少，发丝更加的细腻了，就像个真正的女孩般，不，或者说他变成了一个真正的女孩。
已经微微凸起的胸部，似乎在诉说，这是一份奇迹。
但这份奇迹，让人悲痛苦闷。“神，你这是在可怜我吗？”
但如果你真的存在，为什么坐视我被人羞辱？
我不需要你的怜惜！
他这样想着，手中抓起旁边的木梳，想一把刺进自己的身体，却是触碰到的瞬间，停了下来。
“我……我也死也不敢吗？”他再次哭了起来，这次是大声痛哭，在无人的时候，像个女孩，不，他现在已经是一个女孩了。
就在这时，有人按响了门铃。
随便穿上了点已经不合身的衣服，她去了开门。却发现门外是所在公寓的主人，称之为“余布”的大妈。
“苏大少爷，你终于回来了，你欠的一个月租也是应该交了……矣？苏一洛呢？你是……”
打开门瞬间，映入余布眼前的，却不是那位印象中的少年，而是一位与苏一洛有些相似的少女。少女一脸的憔悴，眼睛红红的，像是刚哭过的样子。
男与女的差别在什么地方，很多人都不知道，比外表与形态更为重要的是，味道，或者称之为气质。
女人的味道，是很教人敏感的。特别是穿着宽大不合身衣服的少女，裸露出的部位，透出层层叠叠的女性特质。虽然不太明显，但对于上了年纪的余布来说，这些特质她极为熟悉，敏感到可以一下子判断眼前人的不是那位少年。
少女一愣，随即很快反应过来，下意识地道：“我……哥哥不在，他……还在医院，没有回来。我……帮他交了吧。”
几乎是害怕对方发现了什么，少女很快就翻出了钱包，打开后却有些尴尬地看着余布，“余妈，不好意思，我钱不太够……要不下个月……不，等我哥回来……”
看着少女掏出出自己仅余下的所有钱财，一脸急哭了的样子。余布微微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道：“算了，丫头，还是等你哥回来再交吧，反正，他住了这么久了，我也信得过他。”
“谢谢你，余妈。”
余布笑了笑告别了少女，下楼后，才像发现什么不对劲般，“嗯，苏一洛什么时候有个妹妹了，而且……她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疑惑地扭头看后方房门一眼，似乎发觉到了什么。
“不可能吧，她怎么会是苏一洛，哈，就算是去泰国……不，这只是我想多了。”
关上房门后，少女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却下意识为自己这种行为惊异。
为什么，我要交房租呢？如果想死的话，为什么还要交呢？
原来……我还有着求生的意志吗？
活下去？以这个女性的身体吗？
想到这里，少女的脑海中再次浮现出南宫卿的身影。
“那个男人……”她咬住牙，双手抱住胸，把头埋下，像是在颤抖，又像是在不甘。“我……你……”她不能忍受那个男人还存在在世界上，但当她握住桌上水果刀的瞬间，却又犹豫了。
我现在这个身体，又能干些什么？
“……小心你的父母……”
我不能让我的爸妈有危险，可是……看着寒光闪烁的刀锋，少女只觉得一阵酸涩涌上鼻尖，只好像是泄愤般扔开刀具，再次倒头大哭起来。
我什么都做不了，现在就连房租也交不起了。仇恨的火焰，未曾燃烧就要熄灭。未曾爆发，就要消融。
龙傲天……东方梦……父亲……母亲……朋友……
我有病，一直都是。
第二章 【家】
据说，家是逃避一切的港湾，也是最给人温暖的存在。
身份证上的少年，十八岁，有着爽朗阳光的笑容，今年他继承了父亲的音乐室，也重新遇到了小时候认识的东方梦。
可惜，这一切都已经过去了。少年已经不存在了，有的只是还活着的人。
手机悦耳的铃声，突然在这个幽静的房间中响起，惊醒了昨天哭了一整天的少女。只是，上面的来电显示，让少女不由得立刻坐了起来。
犹豫了片刻，少女最终还是按下了接听。“爸……”一声轻轻的呼喊，让少女的心端再次发酸。她有着太多的事情想要诉说了。
“苏一洛！是你吗？你的声音……”电话的那边沉默了良久，回答的却不是想象中的浑厚嗓音，传来的是她的哥哥的声音，很奇怪的像是在压低声音说话般。
“哥，是你？怎么……”少女一愣，正想询问，却不想那边的语气变得异常焦急。
“不要问那么多了！你快点回家啊，爸他们现在很生气，说你……”
哥哥的话还没有说完，突然间，话筒爆发出了一身怒吼，就像电话被人抢过去：“苏一洛！老子现在命令你立刻回来！听到没有？立刻！马上！”
随即，电话被挂断，手机陷入一片忙音。
从车站中走出，看着旁边的人与家人的热烈拥抱，少女不知为何，生出了一丝伤感。
如果……
没有等她多想，公交已经到站了。桂园住宅区，她的家就在这里。
家，她回来了。保安没有阻拦她，不过，她却在家门前停下了脚步。
要进去吗？可是自己现在……
在她还在门前犹豫的时候，那大门却突然打开了。
在门后的男人正在与身后的人说些什么，不料听到了一声轻呼：“大舅？”
“你……你是……小洛？”那名男子迟疑了一会，最终才缓缓吐出了那么一句话。
“嗯。”轻轻点了点头，对方却没有想象中相见的欣喜。
反倒神色在少女答应后变得异常怪异，他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具什么奇怪的物体，一尊诡异的生物。
被大舅的眼神弄得，少女不由得后退了一步。“怎……怎么了吗？”
“没……没有什么…….你……你父亲在等你好久了。”随即大舅很慌张地摆了摆手，像是在躲避少女的目光般，把脸移过另一边，与身后的人说起了话来，似乎是在告别。
那是一个穿着黑色西装，拿着罗盘的中年男子，似乎……是大舅请来看风水的。
少女突然感觉到一丝不太对劲。
“还在等什么，快点进来啊！”这时候，那名风水相师已经离开了，大舅开始催促道，只是语气与平时的不一样，变得很……陌生，很……不耐烦。
“好的。”迟疑了一会，少女终于还是走了进去，这个家，对她太过重要了。
不过，她在经过大舅身边的时候，似乎听到了大舅小声咕噜了那么一句：“果然和照片上一模一样呢。”
照片？什么照片？
还等她有如询问，大舅已经半强迫地把她推到了大厅之中。
这个时候，她发现家里不仅有父母亲，哥哥等人，还有其他诸如大伯，姨妈等亲戚全部都在这里，像是讨论什么，只是在看到她的进来后，瞬间停止了。
“你们看谁回来了？是小……洛！”大舅的语气不是欣喜，反倒像是有些兴奋，更像是炫耀。
人、妖。这两个字，让少女顿时脸色发白，身体一软，差点跌倒在地。
“偷偷低价变卖了音乐室，然后用那些钱跑去泰国做变性手术，做成男不男女不女的那样，只为了你的那个小情人！你真是很对得起我啊，苏一洛！”
“我……我没有！”把手按在胸前，少女仅仅剩余一丝站立在地的力气。
“你还想否认什么？养了你十几年，也不知道你原来这样的变态，你要犯贱，作贱你自己就够了，为什么还要变卖我一生的心血，是……不肯承认吗？苏康成，把那封信拿出来给他看！”
躲在后面的哥哥，默默地拿出一张装文件的黑色信封，递给少女。
少女颤抖着手打开，里面都是整齐的照片，还有一张信纸，仅仅看了第一张照片，少女原本就很苍白的脸色，顿时变得更加死白。
上面是她躺在木板床上，旁边是几名身穿白大褂的人，上面清晰地映出她的模样，还有那被切除的下体，显然这是一张她正在进行手术时的照片。
“真是恶心死人了！苏一洛！你想不到你从泰国寄回来的这些照片还有写给你情人的信，居然会寄错，寄到家里这边来吧！如果不是南宫家的公子过来的时候，说了那么一句你低价变卖工作室的事情，我还不知道呢！苏一洛！你知道错了吗？”最后一句，她的父亲几乎是吼叫出来的。
情人的信？泰国？南宫公子？
这时候，她终于明白南宫卿所说的惊喜是什么意思了，也终于知道为什么那些亲戚看着她的眼神充满了怪异了。南宫卿，没有想到，你居然这么的狠毒！
“我……这……我没有做错！原本就是……”委屈，少女只觉得无比的委屈，原本就受到了非人伤害的她，在听到父亲竟然帮那个凶手说话的时候，理智情感瞬间崩溃，让她不由得大声反驳了父亲的话。
“好，真是好极了，苏一洛！我……我要打死你！”父亲不顾一切，就要抓住少女，不过，还好被哥哥和母亲拦阻住了。随即，他再次不顾上前劝阻的母亲等人，大声吼道：“既然是这样，你以后不再是我的儿子了！做你想做的事情吧！”
后退了几步，少女捂住了心口，只觉得那斑白了发丝的父亲的话，一字一句地刺入她稚弱的心脏，原本就虚弱无比的身体，此刻更是变得冰冷。犹如一具尸体的温度，逐渐从心口出蔓延开来。
“好……反正，我也不想要你们了。”含着泪，说出那么一句，少女拖着虚弱的身体，头也不回，快步跑了出去，跑出了这个温馨的家。
这个瞬间，苏一洛死了。真正的死了。
自己一个人独自跑了出来，流落在街头，特别是夜晚，特别是在没有钱的情况下，绝对不是一件好事。但对于现在的少女来说，已经没有什么差别了。
卖车票花光了钱，只为回到家，却不想……
这个熟悉的地方，不知道为何竟然变得这样的陌生。坐在仅有几个路灯的公园里，少女红着眼睛，环抱住双脚，双眼失神地看着前方，她的眼前，是被灯火照的通明的商业街区。明亮的灯火，犹如人心的火焰，吸引着渴望火热的人，他们在疯狂，在跳舞，在不顾一切地享受着这一抹简单的幸福。
幸福……幸福……幸福……
“幸福……是家的代名词。”绞痛的心口，在说出这一句话，竟然得到了一丝缓解，这让少女苍白的脸色浮现出一丝撩人的微笑。
“那我也很幸福呢。”斜着脑袋，少女缓缓开口道，泪水却也奇怪地从眼睛中涌出。
秋天时候的夜晚，很冷。穿着单薄的衣物，根本抵抗不住那疯狂的秋风，这让少女不由得缩了缩自己的身体，同时抱的更紧了。
“小姑娘，这么夜了，你为什么还不回去？”就在这时，一个衣衫褴褛的老人，从公园的另一边缓慢地走出，发现了缩成一团的少女，不由得奇怪地问道。
“我……我……这里就是我的家。”少女有些害怕地看了一眼老人，随即立刻低下头道。
“别开玩笑了，小姑娘，你的家不在这里。”老人看了一眼少女所穿的衣服，上面所用的布料，他一眼就看出绝对不是便宜货，肯定是个和家里闹别扭跑出来的丫头吧。
“这晚上可是很危险的。快点回家吧。”老人不顾少女躲避的目光，坐在她的身边，用关心的语气严肃地说道。
“我、我没有家。”
“怎么可能？像你这样漂亮的女孩，家里的人还恨不得宠着放在笼子里，只是一次的闹别扭而已，小姑娘还是……”看见老人还在喋喋不休的说着，少女听到那关切的语气，不知道为何涌出一股莫名的恼火。
只听她自暴自弃地说吼道：“你知道变性人吗？我就是！你觉得变性人会有什么家吗？你觉得一个变态，一个人妖，会有什么人可怜的，滚开，不要关心我！我不需要！”
少女说完后，立刻扭过头去，实际上，她是害怕让人看见自己忍不住流泪的样子。
沉默了良久，旁边的老人再次问道：“小姑娘叫什么名字呢？”
“小什么姑娘，我是人妖，变性人，叫我变态就好！”少女再次忍不住吼道。
“人，总会有名字的。”老人也不生气，继续询问。
“你……我……我叫苏……不，苏翳箩。”犹豫了片刻，少女还是说出了自己的名字。改变之后的名字。
“好名字。小姑娘，拥有这个名字的你，怎么会没有一个家呢？翳、箩，至少你还记得自己的名字。”
“欸？”
“我患有老人痴呆症，这是我清醒的时候，不过即使是这样，我也不知道自己的名字到底是什么了。小姑娘，对于有名字的人来说，因为无论怎么样破碎，家都是可以被重建的，因为上面刻写了可以被回忆的名字。但……我们这些失去了名字的人，是没有家的，因为我们不需要有名字，也记不起那需要被回忆的家。因为我们只要活着……就够了。”
“怎么会？”
“小姑娘，我好像说得太多了，不过……”老人突然笑了笑，然后从怀里掏出一张红色钞票。“在我还记得的情况下，小丫头，快点拿走，然后去找个地方住一晚吧，这应该够了。”
“老爷爷……你……”苏翳箩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眼前老人，他手中的红色钞票醒目得让旁边的路灯黯然失色。
“我不能……”苏翳萝正想拒绝，却不想老人把手中钞票一把塞进少女的手中，然后迈步就跑，头也不回地走进公园的另一边。
如果不是手中的红色大钞，少女只会觉得刚才的老人只不过是她冻坏饿昏产生的幻觉，这一切虚幻得不真实，却也无比的现实。
“谢谢您。”
微弱的阳光，带着一丝懒散爬进了少女的窗前，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但苏翳箩却是不愿醒来，不顾撬动她眼皮的光线，她似乎想一直在沉睡在梦里。是的，因为她做了一个美梦。
昨晚找了一家不需要身份证登记的旅馆，让虚弱的她暂时忘记了伤痛，渐渐合上眼睛，陷入了虚幻的梦中。
这个梦很美。
美得直到她被一通手机震动吵醒，却也忘记了梦中的场景是什么，幸福的感觉一转即逝。惊醒的时候，才发现现实的无情。
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她脸色瞬间发白，犹豫了一会，直到手机不再震动，她才轻轻呼出一口气。
为什么……还要害怕？明明已经不打算再回去了。
是因为……我心中还有那么一丝的渴望吗？
是的，渴望父亲会相通，渴望他们会明白，渴望家人能够理解，渴望可以稍微听一下她的解释，这是多么简单的要求，可是……
就在这时，手机再次震动了，屏幕之中，“哥哥”两个大字，醒目得异常。
“哥哥……”这次，她按下了接听。
“苏一洛，你在哪里？一晚没有回家，你知道我们有多担心的吗？”
“我……”
“妈妈也很担心你的，爸爸他……昨天只是一时上火，你回来再好好和他说说，我……我们都是可以接受的！别让我们担心啊，笨蛋！”
听到哥哥的话，苏翳箩压下从心胸涌出的发酸感，幽幽地说了那么一句：“我……我没有家了。”
电话那边沉默了许久，突然之间，传来一句抽泣的话语：“小洛，是你吗？妈妈好担心你啊，为什么不听电话啊？你昨晚住哪里了？快……快点回家吧！”
“妈……”听到话筒那边传来的沧桑声音，苏翳箩再也忍不住了，脆弱的泪腺，奔溃而出。“对……不起，我……我不回去了。”
“说什么胡话，你不回家，去哪里？这里才是你的家啊！”
你的家……我的家吗？好诱人的名词，好温馨的场面。
“你爸爸只是倔脾气，昨晚我们已经劝服他了，他说，只要你回来就好，什么都没有关系了。真的！”
真的吗？我真的可以……回去吗？回去那个……回到以前那个……永远的家。
听到这句话后，苏翳箩原本病态的脸上不由得舒展出一个带有许些温暖的笑容。这是苏翳箩第一次笑。
“我们已经煮好了中午饭，就等你回来吃了。”
“我……这就回去。”
收拾好原本失落茫然的心情，苏翳箩带着期待与希望，再次踏进家中。
等待着她的，真的是如她所期待的坐在圆桌上，和乐融融的一家人，他们看到苏翳箩的时候，竟然露出了灿烂的笑容，那是她所希望的笑脸。
“小洛，快点过来，这是你的位置，我们等你好久了。”妈妈的笑。
“阿洛，我们带了礼物回来给你哦，当作补偿你生日的礼物。”二姐夫的笑。
“洛哥……不，洛姐姐，快点吃饭啊，姨妈做了好多你喜欢吃的菜哦。”侄女的笑。
“苏一洛，吃完饭后，我们去看电影怎么样？”表哥的笑。
还有，她最期待的父亲，正在椅子上，看着她，勉强地挤出一丝僵硬的笑容，“苏……小洛，来……吃饭吧。饿了吧？”
虽然是这样，但这对她来说，已经够了。她的父亲，已经在接受她了。
苏翳箩这样想着，却是渐渐笑了起来，也哭了出来。
苏翳箩这样想着，却是渐渐笑了起来，也哭了出来。
“小洛，吃这块糖醋排骨。这可是你最喜欢吃的……还有这条蒸鱼，吃啊，快点吃啊，不然菜凉了就不好吃了。”
“洛姐姐，试一下我做的煎蛋嘛……”
甜蜜的诱惑，语言的温馨，看着不住给她夹菜的众人，苏翳箩觉得她想要的家已经回来了。
这时，她像是想到了什么，看向了坐在首席的父亲。那默默不语吃饭的老人，对上她的目光时，竟然有些害羞般转了过去。
“爸爸……对了，我有些事情想和你说的。”
苏翳箩不由得笑了起来，随即她想要把她身体的真实情况告诉父亲他们，既然父亲他们已经可以接受，那在我身上发生的事情，他们一定会相信的。
这样想着的苏翳箩正想开口，却不料父亲摇了摇头，“有什么事情，等到吃完饭再说好了，毕竟……你、你回来了就好。”最后一句，父亲说完后，微微叹了一口气。
像是要把这一份心情带入饭菜之中，苏翳箩含着泪点了点头，开始埋头吃起饭来，她已经有一天没有吃饭了。
于是，这一场关于苏翳箩再次回家的家族聚餐就在温馨祥和的气氛中结束了。
觉得时间差不多的苏翳箩正想与父亲解释她身上的变化，并告诉自己被人加害的真相的时候，却不想他的父亲突然站了起来，说要送给她一个礼物，让她跟着来。
不疑有他的少女立刻跟了上去，在走进房间之后，却不料，有人突然从背后用涂上药水的毛巾捂住了她的嘴巴和鼻子。
苏翳箩正想向在前方的父亲呼救，却不想眼前一黑，再次昏迷。
等到苏翳箩醒来后，她惊恐地发现，自己竟然再次被绑在椅子上，这次是真的动掸不得，因为这绳子绑得比上次还要复杂，似乎根本不打算解开了。
“这是哪里？爸爸……妈妈……哥……”正当她想大声呼救的时候，却发现自己身在的地方，竟然就是家中的地下室。
没有等她想明白，地下室的门打开，走在前头的，真是她的父亲，在他的身后，跟着母亲，大舅等人，不仅如此，苏翳箩还在队伍的最后发现了几个身穿道袍，拿着木剑，道符，打扮怪异的“道士”。
“爸爸……你们这是？”
“我们昨天找的风水大师告诉我们，你是撞邪了！我想也是这样，不然我的儿子怎么会去泰国？他说，你是被恶鬼附身，才会被迷惑，现在只要驱散就好了，这样我的儿子也会回来的！”
老人说这话的时候，脸上带着一丝执着的疯狂，而身后的母亲，大舅等人也很认同地点了点头。
“什……什么？我才没有撞邪，你们不要被骗了！”少女忍不住大声喊道，她用恶狠狠的眼神看了那几个古怪的道士一眼，随即她带着哀求的语气说道：“妈，你们放开我吧，我没有被什么恶鬼附身，我只是……被人陷害了。”
“小洛，不要说胡话了，大师说只要你身上的恶鬼被杀死，你就会回来的了！不用害怕的！”母亲摇了摇头，没有理会少女的恳求，随即对身后的几名“道士”说道：
“几位道长，请你们开始吧！”
“放心，贵公子身上的恶鬼虽然已经深入骨髓，但幸好还有求，有我们白云道师出马一定可以解决的！诸位师弟，诛邪血沙！”
只见那个所谓的道士，道貌岸然地点了点头，然后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碗狗血，然后把一道烧着的符放了进去，之后竟然一下倒在少女的身上！从五个方位的五碗狗血，喷洒了苏翳箩全身，随即，那位白云道师再把最后一碗从少女的头上倒下！
侮辱，羞辱，粘稠发臭的血腥味沾染了少女乌黑柔顺的头发，少女睁大了眼瞳，不敢相信地看着在前方安静看着她被这些道士搞弄而一动不动的亲人们。
“哟！恶灵退散！”那道士大喝了一声，手中木剑，毫不留情地打在少女娇嫩的肌肤上，随即他们又喝下加入道符的水，也就是所谓的符水，再喷到少女的脸上，然后再用力打击少女的身体，再喷……
每打一下，苏翳箩的心脏就猛地跳动一下，每喷一次，少女的意识就迷蒙一丝，突然间，最用力的一次敲打，让少女不由得清醒过来，也痛得叫了出来。
“够了！不要打了……我没有病……我没有中邪……爸爸……妈妈……”
痛彻心扉的哭诉，已经被诡异的液体沾染得污秽无比的少女，挣脱了起来，想要那边看住她被人羞辱的亲人们解救她，她希望，她渴望，有人冲上前来，推开那些装神弄鬼的道士，然后抱住她，安慰她，倾听她……
可是……
那些人……那些人……一动不动地看着！
“小洛啊，这点痛苦很快就会过去的，以后你会很幸福的，很快乐的！”母亲这样说着，却是忍不住哭了起来。“你很快就会回来了，你就会变成我从前的那个儿子。”
原来……原来，你们一点都没有相信过我，一点也不想理解我，一点也不愿听我解释么？
木剑每敲打一下，地下室都会回响出清脆的声音，一声声的敲击，是一下下刺进苏翳箩心中的利剑，那从血液冻结的冰冷，自她的脚底，一直侵蚀到她脆弱的心脏。心跳声，敲击声，奏成亲情的圆舞曲，皮肤热辣辣得麻木，视线已经逐渐地模糊了。
终于，随着木剑有一次打下，少女真正地昏迷了过去。苦读书 www.kudushu.org
结婚，与相爱的人长相思守，是很多人梦寐以求的幸福生活，爱与幸福，对于人类而言，需要证明真实而否，根本就无所谓意义。对于渺小的生命来说，一瞬间的幸福，已经够了。
只是有很多东西，我们根本难以预料。命运的捉弄魔术，总会令观众开怀大笑，是的，嘲笑。
布置得梦幻的教堂，白色的细布弄成浪漫的花芯，加上粉色的玫瑰洒满红色的地毯，让人觉得这是一场唯美的婚礼。
布施台上的神父，面色严肃地打开圣经，大声宣读：
“主啊,我们来到你的面前,目睹祝福这对进入神圣婚姻殿堂的男女.照主旨意,二人合为一体,恭行婚礼终身偕老,地久天长，从此共喜走天路,互爱,互助,互教,互信;天父赐福盈门;使夫妇均沾洪恩;圣灵感化;敬爱救主;一生一世主前颂扬。”
“东方梦,你是否愿意这个男子成为你的丈夫与他缔结婚约?无论疾病还是健康,或任何其他理由,都爱他,照顾他,尊重他,接纳他,永远对他忠贞不渝直至生命尽头? ”
“我愿意. ”
“龙傲天,你是否愿意这个女人成为你的妻子与她缔结婚约?无论疾病还是健康,或任何其他理由,都爱她,照顾她,尊重她,接纳她,永远对她忠贞不渝直至生命尽头? ”
“我愿意. ”
……
圣洁的基督像前方，美丽的女子与英俊爽朗的男子正一脸幸福地等待对方的回答，他们知道，这一刻将会是永恒，这一瞬将会是不灭、
不过……幸福总是伴随着哀伤的。
一名脸色苍白，身穿白色病人服的，一头黑色长发洒落胸前的病态少年，脚步阑珊跑到教堂前方，正当他焦急地想冲进去的时候，却被一块石头绊倒，摔倒在地上。
血，被地面的石头划破的口子，从与那雪白皮肤上逐渐流出，滴落在地面的血红，碎成一片片灿烂的花骨。
就在这时，少年听到了——“在此，我宣布，你们两人正式结为夫妻。”
“不要！”
少年只觉得大脑一震，想立刻冲进教堂，却在把门推开的瞬间，被两个身穿黑衣的大汉抓住，并打晕了他。
“龙卫十，发生什么事了？”正与美丽的少女交换完戒指的龙傲天，听到门外的发出的奇怪声音后，不由得低声问道。
这时，从门缝之中伸出一个头，正是其中一个黑衣大汉，只见他摸了摸脑袋，笑道：“没有什么，大少爷，只是有一个蟑螂而已。你和大嫂继续啊，不用管我们。”
“哈哈哈……”教堂中的宾客听到后，不由得笑了起来，就连龙傲天旁边的少女也不由得娇羞地笑了笑。
“真是的，这群家伙……”
而当婚礼处欢声笑语的时候，教堂的后方，一个小黑屋之中。
病态少年，被人绑在椅子上用布条捂住嘴，想挣扎求救却无力施为。
突然，小黑屋的房门被人打开了，一名身穿白色西装，带着灰色墨镜的男子，走了进来，只见他用轻蔑地眼神看了看椅子上的少年，皱了皱眉问道：“就是这个小子吗？”
“南宫少爷，您来了。”一名黑衣大汉恭敬地点了点头道。“您打算怎么样处置他？”
“这小子一天到晚缠住小梦，而且还曾经打伤我的兄弟，对小天来说，是个麻烦。干脆……”
“你这个禽兽，快点放开我，我要去见小梦姐姐！”病态少年终于把口中布条吐出，大声嚷叫道。
“小梦是你叫的么？真是不知好歹！”男子冷笑一声，像是想到了什么，对着身边的大汉低声说了几句话，然后等到大汉出去，小黑屋里只剩下他和病态少年后，突然叹了一口气。随即他嘲笑道：“实话告诉你吧，是小梦叫我来处理掉你的，她觉得你很碍事，以前不过是可怜你的而已，她根本就不爱你，以前做你的姐姐不过是想玩弄你，帮助小天夺得你的音乐室而已，现在……”
“胡说，我不相信小梦姐姐是这样的人！”病态少年突然恶狠狠地道。
这时，黑衣大汉从外面走了进来，取出一份白信封装的文件，交给男子。
男子走到病态少年跟前，把文件洒落到他眼前，冷笑着，“你还不相信么？”
飘洒到满地的文件，在小黑屋中犹如雪花，一片片，一点点冷住了少年的心间。
因为上面，是他签名了的《关于愚鱼梦想音乐工作室的最高责权转让书》的合约，转让人当然是写上了“东方梦”的名字。而且少年还看到了在这份合约书的后面，还有一份东方梦转让他的音乐室给龙傲天的合约。
“不……不可能的！我什么时候……”
少年一愣，随即一脸的不可置信。“明明……”很快，他想起不久前，在医院的病房之中，那位美丽动人的少女在他眼睛受伤看不到东西的时候，让他签了两份据说是手术文件责任书的东西。
“哈，真是可怜啊，估价数百万的音乐室一朝失去……”男子摇着头，叹息道。
原本还在发愣状态的病态少年突然尖叫了一声，不顾椅子的重量让身体奋力向前一撞！从头部的重击让南宫姓的男子一下子被撞倒在地上，而病态少年也因此重重摔在地上。
被旁边的黑衣大汉扶起的男子则是双目怒色，满脸狰狞。墨镜的跌落，让他的脸上多了几分野兽的疯狂。
“臭小子，你竟然敢撞我南宫卿！你不怕死吗？”
“哈。”一声轻笑让男子注意到倒在地上的少年脸上的讥讽。他似乎在说，死算什么？
本来就是黑道公子，因为被龙傲天收复后金盆洗手的南宫，立刻记起了以前被人羞辱过的事情，脸上不由得浮现出了一丝的诡异。
“是吗？你不怕死，很好。哈哈哈，阿四，叫十三和十五那几个人进来。等下，你就会明白，死是一件好事了。”
南宫卿轻轻挑起嘴角，那上浮的寒芒，让病态少年不知道为何打了打冷颤。
过了不久，四个暴露着上身的肌肉大汉走了进来，他们身上有着为数不少的伤痕，不知道是战争的遗物，还是火并的结果。
只是知道，他们的目光在看向病态少年的时候，充满了…….品味。
“你们不是说，很久没有品尝到男人的味道了吗？那小子就是你们的了！”
南宫卿突然口出惊人之语，他的话让病态少年一愣，随即那四个壮汉满脸笑容地走了过来，控制住病态少年的身体，并准备脱掉他的衣服……
“不！不要！”
病态少年立刻明白了什么，不由得挣扎了起来，但那都是徒劳的，很快，一声惨叫，两声惨叫，三声……
血红沾染了衣服，但噩梦并没有结束。
“对了，我最近从龙组那群人的手中得到了什么真理结社被攻破后留下的实验药，虽然副作用不明，不过fa 情效果却是一流哦。嘿嘿，正好，你可以试一下。说不定会更多有趣。”
等到他们完事后，才重新进来的南宫，掏出一根注射器，用迷死无数女人的微笑，愉快地说道。
“你……你这个变态！人渣！”
“哈，很快，你就知道谁无耻变态了。”南宫毫不在意地说道，同意示意旁边的四名肌肉男按住少年，随即狠狠地把针筒刺入少年的身体。
细致的针口刺破血肉的美丽之色，让南宫不由得舔了舔嘴唇。“真是美丽的颜色，好了，你们继续吧。”
“不……不可以这样！嗯！”
意识逐渐迷离，在他逐渐没有知觉的时候，他听到了屋外，传来了熟悉的嗓音。
“卿，我的弟弟的事情处理好了吗？”是他那所谓关爱他的姐姐，东方梦。
“小梦，你放心，已经办好了。现在他们应该……我想你的弟弟会很快乐的……”断断续续的声音是南宫卿的话语。
“那就好了，虽然很对不起他。既然这样，我就先走了，我等会还要和傲天回去拜见父亲和母亲他们。”
姐姐，原来……你真的是这样想的么？
“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他的！”
东方梦的声音逐渐远离，不知道过了多久，是一小时，还是一天，还是一个月，小黑屋的门再次打开，那南宫不知道何时走到病态少年的耳边，他的身边还跟着数个身穿白大褂的人，只听他轻声说了那么一句，“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哦，原本打算免试录取你的香港中文大学在收到我用你的手机发的“你的变态照片”后，很快就在网上公布了取消你入学资格的通知书呢。哈哈，是不是很有趣？”
听到这句话后的病态少年彻底陷入了昏迷。疲倦的身体，经不起数次的打击。少年的泪水，无声地滴落。
“哈哈，等会还有更有趣的呢。”南宫诡异地一笑，然后用眼神示意身后的白大褂。
数名看似是医生的人物，戴着口罩，拿出尖锐透着寒光的，准备走近少年的身边。
不久之后，身体再次被一阵剧烈的疼痛弄醒。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穿上了衣服躺在小黑屋里，鲜血也被清洗干净，绳子什么的已经被解开，而且南宫卿和那些黑衣大汉已经离开。旁边还整齐地放了一扎醒目的红色纸币。
原本还茫然失神的少年，像是看到了什么恶心的时候，愤怒地用手抓住那些红色的纸片，狠狠地撕开它们。
一片片的红色，犹如一点点血色，从心脏破开的口子流出，那一声声的跳动，快速而又缓慢。愤怒，怨恨，不甘，悲伤，数种情感涌上，让他不由得抽泣了起来。
“我……我不能像个女孩。她说，我应该……”
像个男子汉一样活着。
想起这句话是那位东方梦告诉他的少年再次愤怒了起来，无处发泄的他狠狠地咬住了自己的手臂，他不安，他不满，他不甘，但都不及这一份悲伤让人崩溃。
用力的撕咬，大力的咬住不放，像是咬住仇人的头颅，直至手臂上传来火辣辣的痛感，他才像满足了什么般，松开口。
这时候，他还看到了南宫卿给他留下的信。
“不要再接近东方梦和龙傲天，不然你的父母可就……对了，我还给你留了一个惊喜，你看还满意吗？”
以为惊喜就是那一扎纸币的少年，再次愤怒地撕开信封。然后不顾一切地想抓起可以扔，可以砸的东西，不过，他没有想到此时的身体极为虚弱，稍微一动怒过度，便感觉到一阵无力。
突然，他的下体传来了钻心的痛，就像是被人狠狠割下一刀。
难道——
少年像是想到了什么，双手颤抖着，不安地缓慢伸向下体……
空荡荡的下体，平坦得伤人，也撕裂得吓人。
“他……他们竟然！”吓得面无血色，吓得心脏猛地一顿，少年只觉得这一切都不过是幻觉，他昨天明明还躺在病床上，明明一切都是美好的，却在今天变为了噩梦。
命运，这是命运，还是——
恶鬼！
他再次尖叫了起来，像是在发泄心中的不满，像是在讨厌这个自己，像是想驱赶出自己身上的病态！
但这一切都是徒劳。
他无力对抗。
哭与笑的泪，从脸颊流下，无能为力，让他失魂，
不知道，他是何时回到住处，医院，他没有回去。在刚才，他受到信用卡过期的短信，他已经没有钱支付了。
躺在床上，闭上眼睛，这一切都是梦，他想这样催眠着自己，但火辣辣的疼痛，从下体两处传来的刺痛，立刻把他打回现实。
触摸到下体，像是想到了什么令人恶心的事情，少年不由得吐了出来，吐出的不仅是污秽，还有什么都不剩的血液。
血……血……朦胧的血色，让他再次脸色发白，他又想到了不久前发生的事情，自己的身体被人……
突然间，痛苦的心情没有过去，从骨头处传来的疼痛，却加倍而来。
这是什么？他有些惊恐地发现自己不能动，不，不到如说是一动，就可以感觉到整个骨架碎开的痛苦。
“啊！”
从骨头到内脏，从皮肤到血肉，少年的身体有如被人捏扭般，像是在变形，但实际没有变形。
痛，这种痛，比被人强更痛！让他产生了就这样死去多好的想法。
为什么……为什么……好想死！
好想……去死！
死！
但越是这样想，身体越是痛苦，反而意识却越是清醒。像是要他好好感受，好好明白这人世间最折磨人的疼痛是怎么样，把人的骨头一块块压缩，一点点磨砺，把人的血肉一滴滴抽干，再一点点注入。
“啊啊啊啊！”
他再也忍受不了了，用仅剩余的力气，把床边的头灯狠狠地打在自己的头上。他再次失去意识。
……
等到他再次醒来的时候，窗外已经出现了一丝晨曦。他昏迷了十五个小时。
醒来，与没有苏醒，对于他已经没有差别了。
“我原来还活着吗？还不如就这样死了。”他看着天花板，笑着不知道对谁说道。
失魂落魄地站了起来，他没有发现自己的身体竟然感觉不到了疼痛，似乎昨天受到的痛苦已经全好了。
像是习惯，少年慢慢来到了浴室，扭开的花洒，喷出冰冷的水花，清澈的水沾染他乌黑的长发，透明的水珠在变得雪白的肌肤上闪出晶莹的光华。早上遭受到冷水的刺激，让他整个人清醒不少。
但随之而来的是，厌恶与恐惧。闭着眼睛，不敢去看下体，不敢也不愿去触摸下体。似乎那是一块丑陋的印记。
“南宫卿，我恨你。龙傲天，我恨你。东方梦……我……恨你。”
但无力的现实，让这份无法宣泄出的恨意，更为剧烈，忍受不了的苦闷让他一把摸向下体，用尽全身的力气像是想把那丑恶的手术切口弄烂，弄破，再次让痛苦溢满自己的心胸。
但随之而来的触电感，却让他神色一变。
“这是……”原本丑类的手术切口，竟然在一夜之后变成美丽完整的细缝，就像是命运的玩笑。
“不可能！”
不可思议，整个骨架缩小了，曲线柔和了起来，体毛竟然脱落了，而且睫毛长了不少，发丝更加的细腻了，就像个真正的女孩般，不，或者说他变成了一个真正的女孩。
已经微微凸起的胸部，似乎在诉说，这是一份奇迹。
但这份奇迹，让人悲痛苦闷。“神，你这是在可怜我吗？”
但如果你真的存在，为什么坐视我被人羞辱？
我不需要你的怜惜！
他这样想着，手中抓起旁边的木梳，想一把刺进自己的身体，却是触碰到的瞬间，停了下来。
“我……我也死也不敢吗？”他再次哭了起来，这次是大声痛哭，在无人的时候，像个女孩，不，他现在已经是一个女孩了。
就在这时，有人按响了门铃。
随便穿上了点已经不合身的衣服，她去了开门。却发现门外是所在公寓的主人，称之为“余布”的大妈。
“苏大少爷，你终于回来了，你欠的一个月租也是应该交了……矣？苏一洛呢？你是……”
打开门瞬间，映入余布眼前的，却不是那位印象中的少年，而是一位与苏一洛有些相似的少女。少女一脸的憔悴，眼睛红红的，像是刚哭过的样子。
男与女的差别在什么地方，很多人都不知道，比外表与形态更为重要的是，味道，或者称之为气质。
女人的味道，是很教人敏感的。特别是穿着宽大不合身衣服的少女，裸露出的部位，透出层层叠叠的女性特质。虽然不太明显，但对于上了年纪的余布来说，这些特质她极为熟悉，敏感到可以一下子判断眼前人的不是那位少年。
少女一愣，随即很快反应过来，下意识地道：“我……哥哥不在，他……还在医院，没有回来。我……帮他交了吧。”
几乎是害怕对方发现了什么，少女很快就翻出了钱包，打开后却有些尴尬地看着余布，“余妈，不好意思，我钱不太够……要不下个月……不，等我哥回来……”
看着少女掏出出自己仅余下的所有钱财，一脸急哭了的样子。余布微微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道：“算了，丫头，还是等你哥回来再交吧，反正，他住了这么久了，我也信得过他。”
“谢谢你，余妈。”
余布笑了笑告别了少女，下楼后，才像发现什么不对劲般，“嗯，苏一洛什么时候有个妹妹了，而且……她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疑惑地扭头看后方房门一眼，似乎发觉到了什么。
“不可能吧，她怎么会是苏一洛，哈，就算是去泰国……不，这只是我想多了。”
关上房门后，少女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却下意识为自己这种行为惊异。
为什么，我要交房租呢？如果想死的话，为什么还要交呢？
原来……我还有着求生的意志吗？
活下去？以这个女性的身体吗？
想到这里，少女的脑海中再次浮现出南宫卿的身影。
“那个男人……”她咬住牙，双手抱住胸，把头埋下，像是在颤抖，又像是在不甘。“我……你……”她不能忍受那个男人还存在在世界上，但当她握住桌上水果刀的瞬间，却又犹豫了。
我现在这个身体，又能干些什么？
“……小心你的父母……”
我不能让我的爸妈有危险，可是……看着寒光闪烁的刀锋，少女只觉得一阵酸涩涌上鼻尖，只好像是泄愤般扔开刀具，再次倒头大哭起来。
我什么都做不了，现在就连房租也交不起了。仇恨的火焰，未曾燃烧就要熄灭。未曾爆发，就要消融。
龙傲天……东方梦……父亲……母亲……朋友……
我有病，一直都是。
第二章 【家】
据说，家是逃避一切的港湾，也是最给人温暖的存在。
身份证上的少年，十八岁，有着爽朗阳光的笑容，今年他继承了父亲的音乐室，也重新遇到了小时候认识的东方梦。
可惜，这一切都已经过去了。少年已经不存在了，有的只是还活着的人。
手机悦耳的铃声，突然在这个幽静的房间中响起，惊醒了昨天哭了一整天的少女。只是，上面的来电显示，让少女不由得立刻坐了起来。
犹豫了片刻，少女最终还是按下了接听。“爸……”一声轻轻的呼喊，让少女的心端再次发酸。她有着太多的事情想要诉说了。
“苏一洛！是你吗？你的声音……”电话的那边沉默了良久，回答的却不是想象中的浑厚嗓音，传来的是她的哥哥的声音，很奇怪的像是在压低声音说话般。
“哥，是你？怎么……”少女一愣，正想询问，却不想那边的语气变得异常焦急。
“不要问那么多了！你快点回家啊，爸他们现在很生气，说你……”
哥哥的话还没有说完，突然间，话筒爆发出了一身怒吼，就像电话被人抢过去：“苏一洛！老子现在命令你立刻回来！听到没有？立刻！马上！”
随即，电话被挂断，手机陷入一片忙音。
从车站中走出，看着旁边的人与家人的热烈拥抱，少女不知为何，生出了一丝伤感。
如果……
没有等她多想，公交已经到站了。桂园住宅区，她的家就在这里。
家，她回来了。保安没有阻拦她，不过，她却在家门前停下了脚步。
要进去吗？可是自己现在……
在她还在门前犹豫的时候，那大门却突然打开了。
在门后的男人正在与身后的人说些什么，不料听到了一声轻呼：“大舅？”
“你……你是……小洛？”那名男子迟疑了一会，最终才缓缓吐出了那么一句话。
“嗯。”轻轻点了点头，对方却没有想象中相见的欣喜。
反倒神色在少女答应后变得异常怪异，他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具什么奇怪的物体，一尊诡异的生物。
被大舅的眼神弄得，少女不由得后退了一步。“怎……怎么了吗？”
“没……没有什么…….你……你父亲在等你好久了。”随即大舅很慌张地摆了摆手，像是在躲避少女的目光般，把脸移过另一边，与身后的人说起了话来，似乎是在告别。
那是一个穿着黑色西装，拿着罗盘的中年男子，似乎……是大舅请来看风水的。
少女突然感觉到一丝不太对劲。
“还在等什么，快点进来啊！”这时候，那名风水相师已经离开了，大舅开始催促道，只是语气与平时的不一样，变得很……陌生，很……不耐烦。
“好的。”迟疑了一会，少女终于还是走了进去，这个家，对她太过重要了。
不过，她在经过大舅身边的时候，似乎听到了大舅小声咕噜了那么一句：“果然和照片上一模一样呢。”
照片？什么照片？
还等她有如询问，大舅已经半强迫地把她推到了大厅之中。
这个时候，她发现家里不仅有父母亲，哥哥等人，还有其他诸如大伯，姨妈等亲戚全部都在这里，像是讨论什么，只是在看到她的进来后，瞬间停止了。
“你们看谁回来了？是小……洛！”大舅的语气不是欣喜，反倒像是有些兴奋，更像是炫耀。
人、妖。这两个字，让少女顿时脸色发白，身体一软，差点跌倒在地。
“偷偷低价变卖了音乐室，然后用那些钱跑去泰国做变性手术，做成男不男女不女的那样，只为了你的那个小情人！你真是很对得起我啊，苏一洛！”
“我……我没有！”把手按在胸前，少女仅仅剩余一丝站立在地的力气。
“你还想否认什么？养了你十几年，也不知道你原来这样的变态，你要犯贱，作贱你自己就够了，为什么还要变卖我一生的心血，是……不肯承认吗？苏康成，把那封信拿出来给他看！”
躲在后面的哥哥，默默地拿出一张装文件的黑色信封，递给少女。
少女颤抖着手打开，里面都是整齐的照片，还有一张信纸，仅仅看了第一张照片，少女原本就很苍白的脸色，顿时变得更加死白。
上面是她躺在木板床上，旁边是几名身穿白大褂的人，上面清晰地映出她的模样，还有那被切除的下体，显然这是一张她正在进行手术时的照片。
“真是恶心死人了！苏一洛！你想不到你从泰国寄回来的这些照片还有写给你情人的信，居然会寄错，寄到家里这边来吧！如果不是南宫家的公子过来的时候，说了那么一句你低价变卖工作室的事情，我还不知道呢！苏一洛！你知道错了吗？”最后一句，她的父亲几乎是吼叫出来的。
情人的信？泰国？南宫公子？
这时候，她终于明白南宫卿所说的惊喜是什么意思了，也终于知道为什么那些亲戚看着她的眼神充满了怪异了。南宫卿，没有想到，你居然这么的狠毒！
“我……这……我没有做错！原本就是……”委屈，少女只觉得无比的委屈，原本就受到了非人伤害的她，在听到父亲竟然帮那个凶手说话的时候，理智情感瞬间崩溃，让她不由得大声反驳了父亲的话。
“好，真是好极了，苏一洛！我……我要打死你！”父亲不顾一切，就要抓住少女，不过，还好被哥哥和母亲拦阻住了。随即，他再次不顾上前劝阻的母亲等人，大声吼道：“既然是这样，你以后不再是我的儿子了！做你想做的事情吧！”
后退了几步，少女捂住了心口，只觉得那斑白了发丝的父亲的话，一字一句地刺入她稚弱的心脏，原本就虚弱无比的身体，此刻更是变得冰冷。犹如一具尸体的温度，逐渐从心口出蔓延开来。
“好……反正，我也不想要你们了。”含着泪，说出那么一句，少女拖着虚弱的身体，头也不回，快步跑了出去，跑出了这个温馨的家。
这个瞬间，苏一洛死了。真正的死了。
自己一个人独自跑了出来，流落在街头，特别是夜晚，特别是在没有钱的情况下，绝对不是一件好事。但对于现在的少女来说，已经没有什么差别了。
卖车票花光了钱，只为回到家，却不想……
这个熟悉的地方，不知道为何竟然变得这样的陌生。坐在仅有几个路灯的公园里，少女红着眼睛，环抱住双脚，双眼失神地看着前方，她的眼前，是被灯火照的通明的商业街区。明亮的灯火，犹如人心的火焰，吸引着渴望火热的人，他们在疯狂，在跳舞，在不顾一切地享受着这一抹简单的幸福。
幸福……幸福……幸福……
“幸福……是家的代名词。”绞痛的心口，在说出这一句话，竟然得到了一丝缓解，这让少女苍白的脸色浮现出一丝撩人的微笑。
“那我也很幸福呢。”斜着脑袋，少女缓缓开口道，泪水却也奇怪地从眼睛中涌出。
秋天时候的夜晚，很冷。穿着单薄的衣物，根本抵抗不住那疯狂的秋风，这让少女不由得缩了缩自己的身体，同时抱的更紧了。
“小姑娘，这么夜了，你为什么还不回去？”就在这时，一个衣衫褴褛的老人，从公园的另一边缓慢地走出，发现了缩成一团的少女，不由得奇怪地问道。
“我……我……这里就是我的家。”少女有些害怕地看了一眼老人，随即立刻低下头道。
“别开玩笑了，小姑娘，你的家不在这里。”老人看了一眼少女所穿的衣服，上面所用的布料，他一眼就看出绝对不是便宜货，肯定是个和家里闹别扭跑出来的丫头吧。
“这晚上可是很危险的。快点回家吧。”老人不顾少女躲避的目光，坐在她的身边，用关心的语气严肃地说道。
“我、我没有家。”
“怎么可能？像你这样漂亮的女孩，家里的人还恨不得宠着放在笼子里，只是一次的闹别扭而已，小姑娘还是……”看见老人还在喋喋不休的说着，少女听到那关切的语气，不知道为何涌出一股莫名的恼火。
只听她自暴自弃地说吼道：“你知道变性人吗？我就是！你觉得变性人会有什么家吗？你觉得一个变态，一个人妖，会有什么人可怜的，滚开，不要关心我！我不需要！”
少女说完后，立刻扭过头去，实际上，她是害怕让人看见自己忍不住流泪的样子。
沉默了良久，旁边的老人再次问道：“小姑娘叫什么名字呢？”
“小什么姑娘，我是人妖，变性人，叫我变态就好！”少女再次忍不住吼道。
“人，总会有名字的。”老人也不生气，继续询问。
“你……我……我叫苏……不，苏翳箩。”犹豫了片刻，少女还是说出了自己的名字。改变之后的名字。
“好名字。小姑娘，拥有这个名字的你，怎么会没有一个家呢？翳、箩，至少你还记得自己的名字。”
“欸？”
“我患有老人痴呆症，这是我清醒的时候，不过即使是这样，我也不知道自己的名字到底是什么了。小姑娘，对于有名字的人来说，因为无论怎么样破碎，家都是可以被重建的，因为上面刻写了可以被回忆的名字。但……我们这些失去了名字的人，是没有家的，因为我们不需要有名字，也记不起那需要被回忆的家。因为我们只要活着……就够了。”
“怎么会？”
“小姑娘，我好像说得太多了，不过……”老人突然笑了笑，然后从怀里掏出一张红色钞票。“在我还记得的情况下，小丫头，快点拿走，然后去找个地方住一晚吧，这应该够了。”
“老爷爷……你……”苏翳箩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眼前老人，他手中的红色钞票醒目得让旁边的路灯黯然失色。
“我不能……”苏翳萝正想拒绝，却不想老人把手中钞票一把塞进少女的手中，然后迈步就跑，头也不回地走进公园的另一边。
如果不是手中的红色大钞，少女只会觉得刚才的老人只不过是她冻坏饿昏产生的幻觉，这一切虚幻得不真实，却也无比的现实。
“谢谢您。”
微弱的阳光，带着一丝懒散爬进了少女的窗前，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但苏翳箩却是不愿醒来，不顾撬动她眼皮的光线，她似乎想一直在沉睡在梦里。是的，因为她做了一个美梦。
昨晚找了一家不需要身份证登记的旅馆，让虚弱的她暂时忘记了伤痛，渐渐合上眼睛，陷入了虚幻的梦中。
这个梦很美。
美得直到她被一通手机震动吵醒，却也忘记了梦中的场景是什么，幸福的感觉一转即逝。惊醒的时候，才发现现实的无情。
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她脸色瞬间发白，犹豫了一会，直到手机不再震动，她才轻轻呼出一口气。
为什么……还要害怕？明明已经不打算再回去了。
是因为……我心中还有那么一丝的渴望吗？
是的，渴望父亲会相通，渴望他们会明白，渴望家人能够理解，渴望可以稍微听一下她的解释，这是多么简单的要求，可是……
就在这时，手机再次震动了，屏幕之中，“哥哥”两个大字，醒目得异常。
“哥哥……”这次，她按下了接听。
“苏一洛，你在哪里？一晚没有回家，你知道我们有多担心的吗？”
“我……”
“妈妈也很担心你的，爸爸他……昨天只是一时上火，你回来再好好和他说说，我……我们都是可以接受的！别让我们担心啊，笨蛋！”
听到哥哥的话，苏翳箩压下从心胸涌出的发酸感，幽幽地说了那么一句：“我……我没有家了。”
电话那边沉默了许久，突然之间，传来一句抽泣的话语：“小洛，是你吗？妈妈好担心你啊，为什么不听电话啊？你昨晚住哪里了？快……快点回家吧！”
“妈……”听到话筒那边传来的沧桑声音，苏翳箩再也忍不住了，脆弱的泪腺，奔溃而出。“对……不起，我……我不回去了。”
“说什么胡话，你不回家，去哪里？这里才是你的家啊！”
你的家……我的家吗？好诱人的名词，好温馨的场面。
“你爸爸只是倔脾气，昨晚我们已经劝服他了，他说，只要你回来就好，什么都没有关系了。真的！”
真的吗？我真的可以……回去吗？回去那个……回到以前那个……永远的家。
听到这句话后，苏翳箩原本病态的脸上不由得舒展出一个带有许些温暖的笑容。这是苏翳箩第一次笑。
“我们已经煮好了中午饭，就等你回来吃了。”
“我……这就回去。”
收拾好原本失落茫然的心情，苏翳箩带着期待与希望，再次踏进家中。
等待着她的，真的是如她所期待的坐在圆桌上，和乐融融的一家人，他们看到苏翳箩的时候，竟然露出了灿烂的笑容，那是她所希望的笑脸。
“小洛，快点过来，这是你的位置，我们等你好久了。”妈妈的笑。
“阿洛，我们带了礼物回来给你哦，当作补偿你生日的礼物。”二姐夫的笑。
“洛哥……不，洛姐姐，快点吃饭啊，姨妈做了好多你喜欢吃的菜哦。”侄女的笑。
“苏一洛，吃完饭后，我们去看电影怎么样？”表哥的笑。
还有，她最期待的父亲，正在椅子上，看着她，勉强地挤出一丝僵硬的笑容，“苏……小洛，来……吃饭吧。饿了吧？”
虽然是这样，但这对她来说，已经够了。她的父亲，已经在接受她了。
苏翳箩这样想着，却是渐渐笑了起来，也哭了出来。
苏翳箩这样想着，却是渐渐笑了起来，也哭了出来。
“小洛，吃这块糖醋排骨。这可是你最喜欢吃的……还有这条蒸鱼，吃啊，快点吃啊，不然菜凉了就不好吃了。”
“洛姐姐，试一下我做的煎蛋嘛……”
甜蜜的诱惑，语言的温馨，看着不住给她夹菜的众人，苏翳箩觉得她想要的家已经回来了。
这时，她像是想到了什么，看向了坐在首席的父亲。那默默不语吃饭的老人，对上她的目光时，竟然有些害羞般转了过去。
“爸爸……对了，我有些事情想和你说的。”
苏翳箩不由得笑了起来，随即她想要把她身体的真实情况告诉父亲他们，既然父亲他们已经可以接受，那在我身上发生的事情，他们一定会相信的。
这样想着的苏翳箩正想开口，却不料父亲摇了摇头，“有什么事情，等到吃完饭再说好了，毕竟……你、你回来了就好。”最后一句，父亲说完后，微微叹了一口气。
像是要把这一份心情带入饭菜之中，苏翳箩含着泪点了点头，开始埋头吃起饭来，她已经有一天没有吃饭了。
于是，这一场关于苏翳箩再次回家的家族聚餐就在温馨祥和的气氛中结束了。
觉得时间差不多的苏翳箩正想与父亲解释她身上的变化，并告诉自己被人加害的真相的时候，却不想他的父亲突然站了起来，说要送给她一个礼物，让她跟着来。
不疑有他的少女立刻跟了上去，在走进房间之后，却不料，有人突然从背后用涂上药水的毛巾捂住了她的嘴巴和鼻子。
苏翳箩正想向在前方的父亲呼救，却不想眼前一黑，再次昏迷。
等到苏翳箩醒来后，她惊恐地发现，自己竟然再次被绑在椅子上，这次是真的动掸不得，因为这绳子绑得比上次还要复杂，似乎根本不打算解开了。
“这是哪里？爸爸……妈妈……哥……”正当她想大声呼救的时候，却发现自己身在的地方，竟然就是家中的地下室。
没有等她想明白，地下室的门打开，走在前头的，真是她的父亲，在他的身后，跟着母亲，大舅等人，不仅如此，苏翳箩还在队伍的最后发现了几个身穿道袍，拿着木剑，道符，打扮怪异的“道士”。
“爸爸……你们这是？”
“我们昨天找的风水大师告诉我们，你是撞邪了！我想也是这样，不然我的儿子怎么会去泰国？他说，你是被恶鬼附身，才会被迷惑，现在只要驱散就好了，这样我的儿子也会回来的！”
老人说这话的时候，脸上带着一丝执着的疯狂，而身后的母亲，大舅等人也很认同地点了点头。
“什……什么？我才没有撞邪，你们不要被骗了！”少女忍不住大声喊道，她用恶狠狠的眼神看了那几个古怪的道士一眼，随即她带着哀求的语气说道：“妈，你们放开我吧，我没有被什么恶鬼附身，我只是……被人陷害了。”
“小洛，不要说胡话了，大师说只要你身上的恶鬼被杀死，你就会回来的了！不用害怕的！”母亲摇了摇头，没有理会少女的恳求，随即对身后的几名“道士”说道：
“几位道长，请你们开始吧！”
“放心，贵公子身上的恶鬼虽然已经深入骨髓，但幸好还有求，有我们白云道师出马一定可以解决的！诸位师弟，诛邪血沙！”
只见那个所谓的道士，道貌岸然地点了点头，然后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碗狗血，然后把一道烧着的符放了进去，之后竟然一下倒在少女的身上！从五个方位的五碗狗血，喷洒了苏翳箩全身，随即，那位白云道师再把最后一碗从少女的头上倒下！
侮辱，羞辱，粘稠发臭的血腥味沾染了少女乌黑柔顺的头发，少女睁大了眼瞳，不敢相信地看着在前方安静看着她被这些道士搞弄而一动不动的亲人们。
“哟！恶灵退散！”那道士大喝了一声，手中木剑，毫不留情地打在少女娇嫩的肌肤上，随即他们又喝下加入道符的水，也就是所谓的符水，再喷到少女的脸上，然后再用力打击少女的身体，再喷……
每打一下，苏翳箩的心脏就猛地跳动一下，每喷一次，少女的意识就迷蒙一丝，突然间，最用力的一次敲打，让少女不由得清醒过来，也痛得叫了出来。
“够了！不要打了……我没有病……我没有中邪……爸爸……妈妈……”
痛彻心扉的哭诉，已经被诡异的液体沾染得污秽无比的少女，挣脱了起来，想要那边看住她被人羞辱的亲人们解救她，她希望，她渴望，有人冲上前来，推开那些装神弄鬼的道士，然后抱住她，安慰她，倾听她……
可是……
那些人……那些人……一动不动地看着！
“小洛啊，这点痛苦很快就会过去的，以后你会很幸福的，很快乐的！”母亲这样说着，却是忍不住哭了起来。“你很快就会回来了，你就会变成我从前的那个儿子。”
原来……原来，你们一点都没有相信过我，一点也不想理解我，一点也不愿听我解释么？
木剑每敲打一下，地下室都会回响出清脆的声音，一声声的敲击，是一下下刺进苏翳箩心中的利剑，那从血液冻结的冰冷，自她的脚底，一直侵蚀到她脆弱的心脏。心跳声，敲击声，奏成亲情的圆舞曲，皮肤热辣辣得麻木，视线已经逐渐地模糊了。
终于，随着木剑有一次打下，少女真正地昏迷了过去。苦读书 www.kudushu.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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